瞭望｜福建：撑起司法保护伞

福建是我国首个立法保护古树名木的省份，福建如何通过“生态+司法”有效保护古树名木

文 |《瞭望》新闻周刊记者 林凯

走过蜿蜒的栈道，古榕浓荫覆地，一块醒目的“古树名木保护牌”挂在古树躯干上，树名、编号、树龄、责任单位、认养单位、认养时间等信息一应俱全。

这里就是设在福建省福州市永泰县坂埕村的福建省首个“古树名木司法保护示范点”。

近年，福建各地通过依法严打破坏森林资源违法犯罪行为、履行公益诉讼检察职能、强化多部门联动机制等举措，实施古树名木司法保护行动，力图为每一株古树名木撑起司法“保护伞”，留住人们心底的“绿色记忆”。

“审理一案、教育一片”

作为首个国家生态文明试验区，福建省森林覆盖率已连续多年保持全国首位，拥有建档古树名木超11万株，古树名木资源十分丰富。

2018年，全国绿化委员会办公室、中国林学会开展“中国最美古树”遴选，福建12株古树脱颖而出。其中，被誉为“福建油杉王”的古树位于永泰县，几经风吹雨打，树姿仍旧舒展优美。

福州市约1/3古树名木资源集中于永泰县。这些“活文物”平均年龄超220岁，树龄最大的1420岁。

由于古树名木多散落于乡野、高山，一些不法分子为牟取暴利不惜铤而走险。

“判处被告人王某某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二万元。”在一起非法采伐国家重点保护植物案件中，王某某未经林业主管部门批准，使用油锯砍伐1株登记在册的枫杨古树，并截成1米长原木共5根，雇人将造材后的古树原木运至木材加工厂售卖，获利1900元，被永泰县人民法院依法惩处。

据该案审判长、永泰县人民法院法官鄢行暖介绍，本案所涉枫杨，树龄125年，林木价值210218元。“本案对被告人的定罪处刑，警示全社会应形成自觉保护森林生态资源、重点保护古树名木等珍贵植物的良好社会氛围，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。”鄢行暖说。

近年，永泰县人民法院坚持以“零容忍”打击破坏森林资源违法犯罪行为。2016年以来，共审结涉林犯罪63件，其中涉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犯罪4件。

为了恢复生态环境功能，永泰县人民法院还在全县推广补种复绿、认购碳汇等恢复性司法机制，让生态环境得到及时、有效修复。

“守护绿水青山，惩罚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，更重要的是让‘破坏者’转变为‘保护者’。”永泰县人民法院生态庭副庭长苏燕伟说，村委会宣传栏上张贴有古树名木保护案例，以基本案情、裁判结果、法官说法的短文结合漫画形式，向百姓传递“谁破坏、谁修复”的环境保护与修复理念，致力实现“审理一案、教育一片”的效果。

永泰县林业局绿化办负责人程保钼说，永泰县持续探索古树“生态+司法”保护机制，在绿化办设立福建省首个“古树名木司法保护联络室”，接受群众投诉举报破坏古树名木的行为，把行业主管和司法保护相结合，持续完善古树名木保护法治体系，让这些璀璨的“绿色明珠”继续在大地熠熠生辉。

福建省建瓯市大坵村村干部在察看古树群长势（2024年3月27日摄）（林凯/摄）

主动认养古树群

从南平建瓯市城关出发，经过近一个小时车程，小桥镇大坵村的景观林便出现在蜿蜒而上的盘山路旁。

村支书连祥介绍，这片面积约65亩的古树群，有百年以上古树150多株，闽楠、观光木、红豆杉、肉桂、钩栲等乔木树种76种。

2021年9月，建瓯市人民检察院开展保护古树名木公益诉讼专项监督。为了解古树生存状况和生长环境，检察官们到各乡镇实地走访调查，大坵村的这片古树群也在其中。

“当时我们发现部分古树日常管养维护不到位，生长状况不佳，有的遭受严重病虫害，有的被钉上钉子、缠上铁丝，有的枯枝、病枝没及时清理。”第五检察部主任黄娟说。

建瓯市人民检察院随即向相关职能部门发出《检察建议书》，督促加强古树日常管护，因地制宜制定保护措施，对受损害的古树及时治理和复壮。

2022年2月，建瓯市人民检察院认养大坵村古树群，以认养人身份主动参与古树群保护，成为福建首个认养古树群的检察院。古树出现生长异常、遭受虫害或被人为破坏等状况，检察机关会发挥自身优势协调各方力量解决，加大人为破坏行为打击力度。同时，支持、配合林业部门及镇、村两级开展《福建省古树名木保护管理办法》宣传，教育引导村民爱护古树，增强群众爱绿、护绿意识。

据建瓯市林业局营林股负责人黄勇来介绍，建瓯市挂牌保护的散生古树名木有1159株，古树保护群18个。其中，7株古树被评为福建省树王，占全省14%，是福建省树王最多的县级市；8片古树群被评为南平十佳景观林，占南平市27%。

让公益诉讼赔偿履“植”

福建省内有2100多片古树群，群内古树名木6.4万余株。大批古树名木历尽岁月沧桑，依然演绎着生命的传奇。

在福州市罗源县西兰乡甘厝村，眼前的水松错落有致，挺拔矗立。这片天然水松林占地81亩，主要包括90株水松植株及一定数量幼苗。

罗源县林业局副局长郭乾友介绍，水松有植物界“活化石”之称，是国家一级保护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，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。甘厝村的水松林是迄今勘察到的全国面积最大的水松天然更新群落，是当地亮丽的生态名片。

“实践中，检察公益诉讼赔偿金往往存在缴入财政难、支取使用难等。”罗源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陈森说，该院联合县财政局、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、县林业局、县农业农村局等11个部门出台文件，明确规定检察公益诉讼赔偿金作为政府非税收入，实行收、支双线管理，由政府相关部门开具票据，收入全额上缴国库。同时，细化资金使用申请、审核、拨付、监督等规定。

陈森说，厘清职责分工，多方联动之下，资金使用效率大大提高。目前，累计投入从办理破坏生态资源类案件、实施生态修复意见收取的51.79万元生态修复金，用于甘厝村水松群落保护。

64岁的外省来闽人员倪某某过失引发山火，但其家庭困难，无力承担赔偿。罗源县人民检察院组织倪某某、甘厝村村委会协商后达成协议：由倪某某担任甘厝村水松群落护林志愿者，为期一年。

“毁林者成了护林者。”陈森说，持续优化生态修复金使用模式、完善受损生态环境的异地修复模式和劳务代偿模式……司法护航之下，古树名木的“保护伞”越撑越大。